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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’est si bon · Puffy Carol


美剧波特兰迪亚里有一集,夸张讽刺地描绘了波特兰人民对早午餐的执念。早早起床排几小时的队,严防死守疑似插队的投机分子,虎视眈眈店堂内慢悠悠就餐的无良食客,全为了本地最火爆的黑莓浆果馅饼。那馅饼据坊间传言,柔软蓬松,甜蜜丝滑,入口即化,唇齿留香,宛如身临天堂。虽说喜剧并非生活,却来源于生活,北美人对早午餐的追捧,有时确实叫人觉得不可思议。

挑剔的老饕,似乎对早午餐总是颇为鄙夷。已故的美食家 Anthony Bourdain 就曾毫不掩饰地对早午餐大肆批判,称之为“horrible, cynical way of unloading leftovers and charging three times as much as you ordinarily charge for breakfast” —— 确实,早已商业化的早午餐,将快过期的原料,加以包装粉饰,附以比平常早餐高出三倍的身价,摇身一变,竟代表起了慵懒小资的生活方式。这样的早午餐,显然是被消费主义绑架了的。但当生活回归到一种更朴素的状态,早午餐,其实也可以充满妙趣。

前几日偶然购得 Challah 面包,随即专门请假半日,为的就是可以悠闲地做一顿早午餐。而这主角,便是法式吐司。多年前就曾听闻 Challah 面包之于法式吐司,是浑然天成的绝配,而过往好几个兴致正浓的周末,造访了数家面包坊,却都未能买到这种犹太面包。虽说最终都找到了算是合适的替代,比如最普通的奶油吐司,或是口感更松软的 Brioche, 但用 Challah 面包来做法式吐司,也算是一个多年以来的小小心愿。

challah


近来因为居家令,所以常常在厨房里和食物打交道,倒也有所感悟。那些最常见的食材,在互相融合并产生化学反应后,所碰撞出的,都是味蕾上幽微曼妙的世界。法式吐司的原料就是这种平常食材, 除面包之外,主角为鸡蛋牛奶,黄油次之,各路配角可纷繁亦可简朴,香草,肉桂,蜂蜜,绵糖,罂粟花籽,鲜柠檬汁 …… 厨房如舞台,食材如器乐,小心翼翼地跟着标准食谱,固然不易出错,但加以好奇心和想象力,也许更有一种随性发挥的趣味。 所以当锅里的油开始滋啦滋啦作响,切了片的面包浸泡在鸡蛋牛奶里,吸饱了各类精华,变得得意洋洋,吐司便可入锅。而阳光正好,鸟儿歌唱,窗边的猫睡意正浓,此情此景最适合放漫不经心的雷鬼,跟着即兴而起的节拍,一边摇头晃脑,一边看着汁液在吐司上凝固,奶黄色和焦褐色交织在一起,像树叶上的脉络,像手掌上的纹路。外面的世界也许纷扰而聒噪,甚至令人焦虑无助,但此时此刻,房间内香气四溢,那颗吃货的心,应该是满足自豪又安宁的。就像 Bob Marley 在歌里唱的那样,don’t worry … about a thing, every little thing … gonna be alright … 有食物相伴,面对生活,仿佛突然生出了一股无所畏惧的昂扬。


关于食物,有制作的乐趣,有享用的乐趣,亦有追溯的乐趣。因为好奇法国人会如何称呼所谓的法式吐司,就顺手查寻了一番。在法语里,法式吐司叫作 Pain Perdu, 其中 Pain 意为面包,Perdu 则意为迷失丢弃。原来在更久远的过去,人们会把不再新鲜的面包,蘸上蛋液牛奶,烘烤一番后食用。相传早在古罗马,就有关于这种食用方法的记载,而相似的食谱,又见于亨利五世时期的法国宫廷。平常词汇若加以“法式”的前缀,在英美人的眼里,就显得高雅起来,比如法式薯条,法式压壶,法式麻花辫。而法式吐司,传入北美后,更是深受喜爱,不知是否也与这种对法国的浪漫联想有关。不过当知道了法式吐司,如此接地气的起源,是不是继而联想到的,不再是红酒松露,而是腌白菜咸鸭蛋了呢?


Anthony Bourdain 说得当然没错,但将陈旧食材加以创造发挥,流传千年而经久不衰,也是一件颇为美妙的事啊。王朝的更替,帝国的兴亡,那些宏大的历史篇章固然左右了人类的进程,而在更细微处,始终不变的,是那些寻常吃货们,祖祖辈辈对食物的追求。


至于要谈起用 Challah 面包做出来的法式吐司味道如何,那只能说,在厨房这充满机缘巧合的地方,每一次配方的微调,火候的掌握,以及时令心境,都将产生独一无二的结果。况且法式吐司,如此简单的做法,有趣的渊源,上镜的卖相,千言万语,不如亲手一试呀!

pain perd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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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mantha Wang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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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鼻粉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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